当利率攀升时，有些劳动者会被甩在后边

在2020年，美联储宣布其最大化就业率的目标是“涵盖广泛并且包容各类群体。”这基本意味着美联储希望就业增长发生在所有群体，同时当美联储在决定是否继续实施促进经济的措施时会考虑不同的指标，例如少数族裔、女性以及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工作者的失业率。

然而要实现更包容的结果，决策者需要更好地理解美联储政策会对特定人口群体产生哪些不同的影响。“不同类型的工作者对于经济冲击发生和本例中的经济政策所承受的程度各不相同。” 凯洛格学院金融学教授大卫·马特萨说道。例如，旨在降低失业率的政策可能对某些群体更有利，而其他群体则受益较少。

在一项近期研究中，马特萨及其同事们以三种群体为研究重点：黑人工作者、女性工作者，以及没有高中文凭的工作者。他们发现，当美联储降低基准利率来鼓励经济增长时，上述群体会在劳动力市场“紧张”的地区看到更多就业机会，也就是说，在这些地区有相对高比例的人已经有工作，公司招聘员工相当困难。研究人员没有在白人、男性或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工作者身上发现这种情况。

马特萨说道：“劳动力市场紧张至关重要，在这种时候刺激更多招聘将有助于那些群体。”

研究结果显示，当美联储实施经济刺激政策时，可能需要将这些措施维持较长的时间，否则劳动力市场可能不会变得足够紧张，因而无法使这三种群体受益。如果美联储过早放弃增长政策，这些群体的人可能还来不及找到工作。

这不表示美联储不应在高通货膨胀时提高利率，如同他们今年三月刚做的那样，马特萨说道。但“如果在其他情况下美联储反应过度而在时机尚未成熟时就提高利率，它对就业率带来的负荷可能会落在某些群体身上。”他说道。

脆弱的连结

美联储有多种可以运用的金融杠杆来最大化就业率并且维持价格稳定。例如，如果失业率高，美联储可以降低一种称为联邦基金利率的基准利率并购买政府债券来增加银行的现金供应。这些措施让公司更容易借款，扩大运营，招聘员工，并且也让家庭更容易借钱和花费。反之，如果经济增长驱使通货膨胀上升，美联储则可以采取相反策略，将利率提高。

马特萨和在特拉维夫大学的尼泰·伯格曼以及芝加哥大学的迈克尔·韦伯等同事们希望了解美联储的货币政策如何影响平均就业率较低的群体，包括女性、黑人以及没有高中文凭的工作者，他们可能由于各种原因在任何时间被雇用的百分比比较低。

例如，女性和黑人求职者可能因为性别歧视和种族歧视而直接被忽略。有些女性可能在有了孩子后自愿或因为缺少足够的育儿假或负担得起的托儿费用而离开工作岗位。在学校犯小错时，黑人学生受到的惩罚往往比白人同学严苛许多，要是被停学或退学可能会使他们进入并完成大学学业的可能性降低，进而限制了他们的工作前途。

教育程度较低、往往也是财富较少的人，对挫折可能更不堪一击。如果汽车发生故障但没有足够的钱修车，或许就无法顺利上班最后遭到解雇。在经济艰难时，公司可能最先裁减教育程度较低的工作者。例如，餐厅可能在经济不景气时缩减跑堂人数，反正以后可以重新雇人。相反，如果公司已经对教育程度较高的员工的培训做出很多投资，公司就可能会想方设法留住他们，因为以后重新培训新人的成本更高。

地区观察

为了弄清楚这些群体对美联储在不同劳动力市场情况下所做的政策措施如何反应，马特萨和他的同事们从人口普查局的季度劳动力指标计划中收集了从1990年到2019年的就业数据。这些数据记录涵盖全美895个城市地区。研究人员还追踪了联邦基金利率随着时间的波动情况。

他们针对每一个城市地区计算出当地劳动力市场的紧张状况，其定义为25岁至54岁就业人口的百分比。数值越高代表该地劳动力市场越紧张，会有更多的公司竞相雇用劳动者。相反，如果该数值较低，则表示该地区劳动力市场“松弛”，公司轻易就能填补空缺职位。

研究人员希望尽量控制可能影响就业趋势的其他因素。例如，造成酒店或建筑业等特定行业的就业率波动的原因有很多，美联储政策只是其中之一。

因此，研究人员做了非常具体的比较。他们对一个城市地区中某个特定行业的某个人口群体的就业增长，与另一个当地市场较紧张或松弛的地区的相同行业相同群体在相同时间点的就业增长进行比较与分析。

例如，他们可能把2015年第一季度到第二季度明尼阿波利斯地区与辛辛那提地区从事制造业的女性就业增长情况进行比较。这些分析让团队能够梳理货币政策如何因为劳动力市场情况而对该群体产生不同的影响。

持久的效益

研究人员在上述三种群体中都发现一个一致的现象。一般来说，降低利率对劳动力紧张的市场中的工作者比对松弛劳动力市场中的工作者更有利。

例如，当联邦基金利率调降一个标准差时，劳动力最紧张的市场的黑人工作者就业增长率比在最松弛市场高出0.91个百分点。同样的趋势发生在女性以及没有高中文凭的工作者身上。

在这些工作者群体中，“劳动力市场越紧张，降低利率带来的就业增长就更多。”马特萨说道。

相反，研究人员没有在白人、男性或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工作者身上看到这种现象。当研究团队追踪这些群体的就业增长如何随着利率降低变化时，他们发现劳动力市场的紧张影响不大。

其他分析则显示效益要经过一段时间才会显现出来。经过一次调降利率后，在劳动力紧张的市场中的女性、黑人和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工作者的额外就业增长大约在两年后达到顶峰。然而这些效益持续了很长时间；额外就业增长持续数年之久。

“你不仅仅让他们现在获得雇用，而是帮助他们可能在未来多年继续留在劳动力市场中。”马特萨如此表示。

提高利率的代价

研究人员接着建立了一个数学模型来模拟公司对不同货币政策的反应，以及这些政策如何影响不同的工作者群体。

例如，美联储在2020年宣布将从严格的通货膨胀目标改成灵活的平均通货膨胀目标。这意味着美联储不再总是试图将通货膨胀保持在特定水平，而以一段时间的平均水平为目标。换句话说，如果通货膨胀开始上升，美联储可能不会快速采取行动来抑制它。

研究团队针对严格及平均通胀目标政策对工作者产生的效应进行模拟。该模型预测，追求平均通胀目标的新政策会为弱势群体带来更多就业增长，特别是在劳动力紧张的市场。

总的来说，该研究显示如果美联储想要追求包容范围更大的就业目标，可能需要在经济增长期间维持低利率更长的时间。在过去，美联储通常会在通货膨胀开始朝其目标水平上升时便抢先提高利率以避免高通胀。然而过早采取这些步骤有可能意味着许多女性、黑人和没有高中文凭的工作者永远不会获得被雇用的机会。

即使是找到工作的人，也有可能成为“晚进早出”现象的受害者。当公司必须裁员时，新招聘的员工被裁减的可能性更大。当政府不鼓励借贷和投资时，公司也许会从那些脆弱的群体中裁员。

“预防性提高利率的代价主要由一部分人承担。”马特萨如是说。